欄目:公司動態 日期:2018-03-24 人氣:
2月16日,西紅門鎮,引進的項目在加緊建設中。為進行產業升級改造,西紅門鎮對原有的27個工業大院啟動拆除騰退。新京報記者 浦峰 攝
“要調整疏解非首都核心功能,優化三次產業結構,優化產業特別是工業項目選擇,突出高端化、服務化、集聚化、融合化、低碳化,有效控制人口規模,增強區域人口均衡分布,促進區域均衡發展。”
——習近平
站在辦公室窗前,大興西紅門鎮鎮長鄭亞君規劃著如何更好地選商。舉目望去,窗外,滿眼高樓綠地。
兩年前,鄭亞君剛剛走馬上任,奔走于小作坊、小門店之間,處理各種突發事故,是他經常的工作。
作為歷史特定時期遺留給西紅門鎮的產物,27個老舊工業大院擠在10平方公里的土地上。眾多上個時代的淘金者,和他們從事的服裝、物流等粗放型產業在此聚集。破舊平房和彩鋼違建犬牙交錯的堆砌,成為“烙”在城市邊緣一道道破舊的“傷疤”。
2014年2月,習近平總書記視察北京時,提出調整疏解非首都核心功能,優化產業特別是工業項目選擇。
兩年間,北京堅決疏解不符合城市功能定位的產業,累計退出污染企業718家,清退、改造和疏解商品交易市場220家。
和曾經創造輝煌的動批、大紅門、西直河區域一樣,西紅門鎮正逐步蛻去工業大院的老舊外衣,金融、文創等新產業陸續導入。
整個區域的轉型升級、吐故納新,已在途中。
風光不再的工業大院
建筑彩鋼板不合格,沒有求生門,沒有消防通道器材,平均一個企業存20處隱患點。
西紅門鎮政府一間會議室的墻上,掛著一張航拍的全鎮地圖,藍頂彩鋼違建房星羅棋布——在10平方公里的土地上,聚集著27個工業大院。
兩年前,上任頭一個月,鄭亞君就處理了4起突發事故,發生地都在這些“工業大院”內。
在北京的郊區縣,鎮村“工業大院”曾經風光一時。
上世紀八九十年代,這種由村集體提供場地和基礎設施,吸引農民投資和經營,集中發展二、三產業的方式,成為京郊不少村鎮的選擇。
而西紅門鎮素有北京“南大門”之稱,北接豐臺,南跨五環,其地理優勢加之社會經濟轉型過程中的歷史定位,吸引了大量淘金者涌入。
一名鎮政府工作人員回憶,那時候只要是建設用地,就搞工業大院。西紅門鎮有27個村,就有27個工業大院,“村村點火,戶戶冒煙?!?br />
一段時期內,“工業大院”締造了可觀的經濟收益。依靠勞動密集、粗放型的服裝、制造、物流業,西紅門成為經濟重鎮。星光社區(兩個村合并而成)黨總支書記李寶全說,2013年時,他所在村內的工業大院純稅收曾達到9000萬元。另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經營者稱,他的“大院”年利潤可達六七百萬。
但問題也逐漸凸現。
十幾年的時間,每個工業大院已然自成體系,院里,小發廊、小作坊、小旅社、黑診所、黑幼兒園等業態應有盡有。
上述鎮政府工作人員介紹,工業大院用的是集體土地,產權是百姓的,沒有經過規劃土地調整和征地環節,企業實際上是“租地”,其資產不能抵押。另一方面,這些企業一般比較低端,核心技術、市場、資金流都先天不足,在市場競爭中難以擺脫淘汰的命運。而企業又不愿放棄土地資源,于是廠房改住房,一些小作坊、小門店便成了“廠改居”的承租者?!白饨o他們,比經營廠子收益還快還高。”
對工業大院帶來的問題,鄭亞君總結為“三多三差”:流動人口多,低端產業多,安全隱患多;基礎設施差,環境衛生差,社會治安差。
每年冬天,鎮里要投入大部分精力夜查煤氣中毒,督促企業、住戶安裝風斗,平時還要檢查安全生產。建筑彩鋼板不合格,大院內經營物品隨意堆放,沒有求生門,沒有消防通道器材,平均一個企業存20處隱患點。
李寶全曾算過一筆賬,在星光社區所轄工業大院聚集的地塊,一年花在垃圾處理上的錢就要百八十萬。“打掃衛生,一條街起碼要倆人掃,清運垃圾一年要花20多萬?!?br />
艱難的脫胎換骨
按照鎮里的規劃,2017年底之前,要徹底“拉垮”工業大院的舊業態。
城市資源的超負荷使用,加之巨大的管理壓力和成本,令西紅門鎮的管理者漸漸感到不堪重負。
彼時,北京市對工業大院的整治工作也迫在眉睫。
長期“湊合下去”還是下狠心拆掉,成為擺在西紅門鎮管理者案頭的選擇題。2013年,西紅門鎮進行了一次較大規模的工業大院拆除騰退,涉及面積700畝地,拆完之后大部分還綠。
環境有了顯著改善,拆除騰退開了個好頭。
2014年2月26日,習近平總書記視察北京時,提出調整疏解非首都核心功能,優化三次產業結構,優化產業特別是工業項目選擇,突出高端化、服務化、集聚化、融合化、低碳化,有效控制人口規模等。
這一席講話,令西紅門鎮黨委、政府堅定了信心。
當年,西紅門鎮開始大規模對工業大院實施拆除騰退,接連啟動了三個地塊、7000多畝地的拆除工作,將土地收歸村集體。按照鎮里的規劃,2017年底之前,要徹底“拉垮”工業大院的舊業態。
工業大院存在時間久,涉及面廣、人口眾多,很多房主又靠租房獲利,在鄭亞君看來,拆除騰退的過程艱難而浩大,另一名鎮干部更是將此形容為“傷筋動骨的脫胎換骨”。
鄭亞君開始頻繁奔走于各個拆除騰退指揮部。
破舊不易,如何立新,更是西紅門鎮面臨的新課題。前述鎮政府工作人員介紹,整個產業規劃,市區兩級規劃專家共同進行了研究。“產業方向按照總書記講的,符合首都功能定位的產業,規劃是金融和文化創意方向?!?br />
西紅門鎮還醞釀打造一條“創業大街”。目前,該處地塊已經建成150萬平米的寫字樓,計劃形成一條“U”字形的創業街,以文化、金融、互聯網為方向,并鼓勵多種創業模式共存。
招商變“選商”
隨著西紅門鎮拆除騰退的進程加快,不少企業主動找上門來,尋求合作機會。
作為薈聚購物中心的副總監,商城每天6萬多人的客流量,并沒有讓王曉楠感到吃驚,盡管他也承認這在商業上并不經常發生。
土地面積和地理位置,成為西紅門地區的巨大優勢。王曉楠介紹,宜家置業集團選址時,在海淀、昌平、通州等多個區域的比較中,最終相中了西紅門地區。
“要做一個大型購物中心,占地17.2公頃的土地,在北京城區很難找到?!惫菊{研認為,北京相對薄弱的南城,存在巨大的開發潛力。
現實基本符合這一預期。
2014年12月購物中心開業后,客流數值持續攀升,去年全年峰值達2400萬人次,折合每天6萬多人,打破了新購物中心一般要經歷3到6個月“培養期”的慣例。王曉楠稱之為“小奇跡”。
鎮政府工作人員卻覺得,這個結果可以預期。
鄭亞君用開面包房作比喻,“面包做美了,顧客自然就來了?!闭猩桃彩且粯?,環境好了,服務到位了,引來投資者順理成章。
王彪是西紅門鎮的副鎮長,分管招商引資,他對于商家態度的變化體會更深刻。“以前每年我們都去亦莊參加推介會”,他回憶,原先西紅門鎮環境差,都是求著別人來投資。
近一兩年,隨著拆除騰退的進程加快,事情起了變化。不少企業主動找上門來,詢問還有沒有地,尋求合作機會,“說從招商變選商可能有些超前,但現在我們起碼能在想要的行業內,與相關企業洽談?!?br />
在西紅門鎮成“香餑餑”之前,2014年,鴻坤“金融谷”就已在壽保莊拆除騰退區域破土,建筑面積6萬平米的高端寫字樓如今已拔地而起。
2016年2月16日,金融谷二層一片1500平米的工作區域內,一家運營第三方支付的創業公司,員工們對這個新“家”贊不絕口。他們從南四環搬來,看中的正是這里便利的交通、優質的辦公環境。
“主動上門談的”,金融谷項目副總經理金巍說,目前已有48家企業確定入駐金融谷,按照計劃,明年年底前將引入200家以上企業。未來,這里將集納創業大街、購物中心、白領公寓,打造職住一體的空間,整個區域將容納超過2萬人。
文創產業是西紅門地區產業轉型的另一個重頭。
在金融谷西側,一間招商大廳內,陽光透過落地窗曬進來,辦公桌椅色彩鮮明,窗外正在建設的是一片棕紅色基調,由多層獨棟樓和高層寫字樓組成的電視節目錄制基地,綠地水池相間其中。
這是正在建設中的星光影視園北區項目,占地7.9公頃。據介紹,整個影視園北區最終可容納六七百家企業,目前已有20多家簽約。
“簽約情況總體比較穩定”,北京星光拓誠投資有限公司副總經理賈曉妍說,簽約企業中有近一半是老客戶,還有一些慕名而來的新客戶。
壯士斷腕的涅槃
兩年間,北京累計退出污染企業718家,清退、改造和疏解商品交易市場220家。
數據顯示,截至目前,西紅門鎮已拆除騰退物流大院6家,拆除工業大院地上物215萬平方米,騰退土地3039畝,清退各類低端企業2099家,控減流動人口5.76萬人。
去年,北京市委書記郭金龍曾登上星光影視園大廈樓頂,查看西紅門鎮拆除騰退地塊全貌。他指出,城鄉接合部是建設國際一流和諧宜居之都的“短板”,要確保實現用地集約與產業升級、農民就業、人口調控、環境改善齊頭并進的發展新格局。
以壯士斷腕的心態實現涅槃的,不止西紅門一鎮。
兩年間,北京堅決疏解不符合城市功能定位的產業,累計退出污染企業718家,清退、改造和疏解商品交易市場220家,涉及營業面積近300萬平方米、攤位2萬余個。
曾經輝煌一時的動批、大紅門、天意、西直河石材市場等,都已不再是北京的“城市名片”。
疏解非首都功能是否會影響北京的經濟增長?
北京市統計局新聞發言人夏沁芳表示,從去年北京關停污染型工業企業、拆并疏解商品交易市場的情況來看,對經濟增長會產生一定影響,但不是很大。
她認為,從中長期來看,疏解非首都功能的“加法”作用更大。因為發展高精尖產業比傳統行業的效率更高、效益更好,更有利于經濟健康可持續發展。
事實上,北京疏解非首都功能已有了明確的時間表和路徑。
2015年,北京基本確立并啟動實施疏解“非首都功能”的頂層設計、分領域推進方案和嚴控增量的長效機制,增量控制取得明顯成效,存量疏解啟動;到2017年,“非首都功能”增量得到有效控制,存量疏解取得突破進展;到2020年,“非首都功能”疏解取得明顯成效,一批企業、教育、醫療等公共服務機構、行政企事業單位有序疏解遷出。
“拆除騰退就像啃骨頭,啃完了,我就省心了。”隨著昔日的工業大院一個個被夷平,李寶全開始憧憬自己的村莊“變身”,想象未來高樓大廈云集的樣子。
據李寶全測算,僅2014年完成的遷出工作,便為2015年全年減少3000噸垃圾和5000噸燃煤,6000名外來務工人員離開,村集體維護環境和管理社區的成本隨之降低。
“村民是最大的受益方”,他覺得,通過改變土地使用模式,實際上實現了對整個村落的升級改造。
李寶全還算了筆賬,完成產業升級后,村集體的收入可以翻上幾番,年收入達數千萬元,農民生活水平將隨之提高。
鄭亞君也早已不再奔走于事故頻發的小作坊,他將更多的精力用于規劃鎮里的產業發展方向、選商。休息的時候,他也喜歡陪家人到薈聚購物中心逛一逛,旁邊一個年輕人給朋友打電話的聲音傳入他的耳朵——“你過來吧,這兒好著呢?!?br />
新京報記者 溫薷 黃穎 北京報道(明日將推出系列報道之四:京冀干部互派掛職)